新平县第一中学文凭图片(公费师范生，被困合同)

公费师范生吸引了一些成绩优异但家境贫寒或渴望铁饭碗的年轻人，因为他们享受教育补贴，毕业后分配基层学校。定向公费师范生是其中之一——毕业后需要无条件接受分配，进入农村学校支持当地教育。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公费师范生选择赔偿高额违约金，离开基层中小学，这也使他们陷入舆论风暴。我们找到了几个毕业后选择违约的定向公费师范生。他们在15岁左右的无知年龄踏上了公费师范的道路，但后来他们不惜一切代价逃离了这条职业道路。

用学费买断工龄

2021年，24岁的朱文文在农村任教4年。12月底，她向当地教育局支付了4万元的违约金，辞去了公职。作为定向公费师范生，违反了规定
朱文文的人事档案留下了毕业后在农村6年的协议中留下了不诚实的记录，这将影响她以后的准备和部分贷款行为。

朱文文愿意承受这一切。离职前，学校领导留住了她，但她一刻也不想多呆。

2012年，朱选择成为定向公费师范生，成绩优异，即将参加中考。她第一次从班主任口中了解到公费师范生。2010年，湖南省率先实施初中起点六年制本科农村小学教师公共定向培训计划，通过自愿注册、定向招生、定向培训、定向就业，准确培训本地农村教师，解决湖南农村学校教师补充困难的问题。

朱文文毕业那年，所在县为初三毕业生提供了8-10个公费师范名额。她还记得班主任提到公费师范生可以免除学费和住宿费，毕业后直接安排教师编制。父母听了这个建议。在家长眼里，毕业后直接分配，回到学生所在地的农村学校教书，对女生来说再好不过了。

当时朱文文并不排斥当老师，无知中她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选择。高中入学考试结束后，她参加了湖南第一师范学院组织的考试。经过笔试和面试，她成为2012年湖南初中起点制度的农村定向师范生之一。

湖南省娄底市某县的胡珊也成为了定向公费师范生。她的高中入学考试成绩超过了县重点中学的20分，但那年胡珊的父亲生病了，家里的兄弟姐妹上学要花钱，经济困难。考虑到上学不花一分钱，毕业后不愁工作，胡珊欣然参加了考试。

入学前，他们需要填报师范专业，选择成为老师后教的学科。朱文文从小就喜欢音乐，学习吉他、小提琴等课程。胡珊写的是科学教育，她回忆说，当时随意填写的，只是觉得这个名字看起来高。

朱文文时，朱文文和胡珊进入了师范学校。

他们签署了6年师范学习和8年农村教学(注:2012年政策)的协议。签订一份合同意味着他们已经确定了近14年甚至更长的人生道路。

入学后，胡珊和朱文文开始接受两年高中和四年本科的师范教育，为毕业后成为农村教师做准备。

起初，教育补贴确实减轻了他们两个家庭的负担。毕业后，他们可以得到一份安全的工作，让家人感受到一种特殊的光环和安全感。但在六年的漫长学制中，他们开始意识到选择的稳定性也意味着其他可能性的限制。

胡珊第一次觉得这种限制是在大一。她对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参加了文学俱乐部，想以后在媒体上工作，但似乎没有选择。”

随意填写高中入学考试志愿者的名称，使她限制在既定的框架内。她很难换新闻专业。根据她签署的协议，在学校期间，如果你想换专业，你只能在不同的师范专业之间进行调整，而不能转到师范以外的其他专业。

胡珊无法选择自己喜欢的学科，意识到自己想走的路，偏离了现在的生活。当她决定成为一名公费师范生时，她只有15岁，没有时间了解自己的兴趣，也没有成熟到可以确定未来的职业生涯。胡珊后悔当时的选择。

进入大学后，朱文文隐约感受到了基层中小学教育的现实和理想教育的差距。她报了音乐专业，老师说:以后可能不会简单的从事音乐教学，很难自己做出很大的改变。

胡珊发现同学中有很多人有类似的想法。高中学习结束后，她转到新校区，在新班，部分学生通过高考进来。胡珊记得开学第一课，老师问:有多少人愿意主动读师范？班上44名学生，只有2人举手。他们大多来自农村家庭，对职业没有概念。他们大多听从父母的安排，选择这个专业是为了以后的就业稳定。

大三第二学期，一种微妙的情绪在同学中蔓延。学校组织学生在长沙学校实习。实习结束后，一些学生开始意识到他们不喜欢或不适合当老师；一些学生因为未来的工作和工作区域而懈怠学习。胡珊觉得周围的同学都处于迷茫但不知所措的状态。

只有一种方式可以改变道路：违约。她计算了违约费，除了补交学费外，还需要支付8万-10万之间的50%违约金。

高额违约金让她气馁。胡珊意识到自己被牢牢地绑在定向公费师范生的绳子上。

胡珊周围，毕业后直接违约的人很少，大多数学生仍然沿着既定的道路前进。毕业那年，他们无法独立选择学校，学生被分配回农村中小学任教。朱文文和胡珊的家在县城，2018年毕业，按要求分配到乡镇中学。

胡珊想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和工作，对未来感到焦虑。2018年8月28日，胡珊坐在教育局会议室，等待通知：她即将上学，距离家开车只有20分钟，是镇上最大的九年制中学。胡珊松了口气。

后来才知道，她被分配到镇上而不是村里，是校长想招理科老师。胡珊就这样被选中。

图|胡珊工作的地方

扛不动的大旗

朱文文没有这样的幸运。她被分配到娄底市某县偏远的山村小学。每天下班回家要花一个小时——从学校步行十分钟到省道，只能赶7:20到30的公交车。

朱文文心中有教育理想，但她很快发现，基层学校缺乏教师，公立师范生的补充可以支持基层学校的教育。然而，教师的整体不足也使他们一踏入工作岗位，就面临着繁重的工作任务。

她所在的村小，全校学生不到200人，一年级只有一个班，班里有30多名学生。她是一年级的班主任，教语文和音乐，还教四年级的英语。她需要完成备课、教学、批改作业等教学任务，工作量几乎是普通教师的三倍。

学校人手不足，朱文文还要承担生活老师的职能，有时下课后还要和学生寸步不离。一年级学生
6.7岁，是调皮的年纪。下雨时，学校操场上满是雨。学生们争相踩水坑，溅湿衣服容易感冒。朱文文应该上前制止。中午，学生们去食堂排队吃饭，有的学生插队抢别人的饭菜，朱文文忙着维持纪律，顾不上吃饭。

经过艰苦的教学，朱文文仍然对学生和教育充满热情，磨人的是突然分配的行政任务。当时，负责行政岗位的教师离职，朱文文不得不接替她完成行政工作：监督教师的教学任务，填写各种表格。学校的打印机很旧，卡纸和墨水经常发生。会议是她最痛苦的事情，她需要做会议记录，她不懂当地方言。

此外，作为一名年轻教师，她需要每周观察和学习其他学校的公开课两到三次。学校不远，但朱文文没有车，交通不便，去上课她要请半天假。请假次数多，家长有意见，认为她作为老师不负责任。

图|朱文文教的学校

入职第一年，朱文文觉得每天都像打仗。她不喜欢行政工作，只想全心全意地教书。第一学期结束后，她鼓起勇气向校长提出建议，要求被拒绝。领导告诉她：年轻人应该在岗位上多锻炼。”

被校长特别挑选的胡珊，进入岗位后才知道这种运气意味着什么。她没有机会从事门专业的科学课。她刚到岗，被指派教六年级语文和三年级化学。

跨学科教学，备课花了她很多时间。为了教好化学，胡珊和老老师一起听课；给同学讲课，她先买试卷，自己刷题，写下要点；给同学讲课前，她反复练习讲解一个题目。

第二年，分配给她的教学任务更重。胡珊担任班主任，负责几个班的教学。她每周上16节课。事实上，她必须提前自学和课后服务。最多，她每周上26节课。

几乎是默认的，教学压力都落在年轻教师身上。学校开会时，领导对胡珊说：年轻人要多吃苦。在这所乡镇中学，30岁以下的老师只占六分之一。像她这样的年轻老师像陀螺一样孜孜不倦地工作。熬夜很常见。胡珊有很强的黑眼圈和越来越差的皮肤。

老一点的老教师，是另一番景象。他们一下班就回家了。胡珊曾见过一位老老师，上课时留下学生，拿着茶杯坐在走廊上晒太阳。

身体在日常工作中磨损，不平等的工作，也使许多年轻教师的怨恨越来越深。2019年，胡珊所在的县城建立了新学校，部分教师被挖走，享受更高的待遇，工作更轻松。然而，定向公费师范生的身份再次限制了胡珊：在与学校签订合同的六年里，她不能随意流动。

朱文文苦于无尽的工作，开始询问离开的可能性。

朱文文感到不甘心，一个1
4、5岁的未成年人，在没有社会经验的情况下，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适合做什么，选择定向、定岗的专业，是否必须受到合同的限制”

工作第三年，朱文文找到了这个机会：镇上的一位幼儿园老师邀请她换工作。她立即同意并向领导汇报。下学期，朱文文成功跳岗，成为附近学校的幼儿园老师。

图|学生们在操场上活动

跳出合同

毕业那年，胡珊写论文，研究方向是公费师范生就业现状。她电话访问了20
10、2011级的101名学长分别在2011年
6.2017年正式入职。其中69.31%的人认为工作预期差距很大，大多数人在工作三年后都在准备研究生入学考试或编辑考试，计划离开农村。也有人转行去了更热门的职业，胡珊同届的一位男同学自学转行，2021年加入一家公司做程序员。

越来越多的公费师范生选择违约。有人认为报考不当老师，浪费了国家资源和学校名额。在2020年两会上，全国人大代表刘发英提出，公费师范生违约记录在诚信档案中，违约公费师范生陷入舆论风暴。

对于像胡珊这样的定向公费师范生来说，违约并不像不想当老师那么简单。

2016年，潘玉萌发了违约的想法。她被华中师范大学全日制研究生录取，但无法入学。

27岁的潘玉是2010年湖南第一师范招收的首届公费师范生。2016年，她大四，想在本科英语师范领域深入学习，深造后去学校教书。

她带着录取通知书和自制承诺书来到教育局人事科，申请完成研究生学业后回来教书。她一开口就被拒绝了。潘玉含泪请求，保证读完书一定会回来，但还是被拒绝了。

协议规定，公费师范生只能就读与教育相关的兼职在职研究生，不得另考研究生。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她每天跑到各个部门，一次又一次地提交申请。毕业典礼当天，潘玉没有拿到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证书直接送到当地教育局，她的人事档案已被冻结。

最后，潘玉几乎哭着入职。

基层学校不重视音乐等美学教育，也让有兴趣教音乐的朱文文苦恼。大三时，她在长沙的一所小学当实习老师。学校有丰富的学生社团，包括跆拳道、艺术、合唱等。每周三下午，学生独立参加自己感兴趣的社区活动。朱文文在合唱团陪伴学生，和他们一起排练节目。她在那里
度过了快乐的时光。

朱擅长吉他、小提琴等乐器，她也想教学生音乐。音乐课在乡镇被挤压。因此，每周两节音乐课变成了一节。在音乐课上，她发现学生的基础薄弱，一旦谈到复杂的节拍，他们就会失去兴趣。朱文文在乡镇学校感受到了自己的音乐技巧。

对于2011年的杨辉来说，违约有更现实的考虑。他学的是数学师范专业，不抗拒当老师，也不打算换行。2017年毕业后，他回到初中母校任教。

杨辉记得工作第一个月卡上到的工资，只有1900元。年收入不到5万元，年终绩效6000元，这是他经常加班的结果。下班后，杨辉一直和村里的父母住在一起。他买不起房子，也给不起现任女友结婚的承诺。

如果你想走这条路，你根本不想赚钱。”杨辉说。工作三年后，他申请调离教师岗位，转行担任行政教务干事，每周上16节课。走行政似乎是公费师范生的出路。杨辉的大部分男同学都上了学校的行政岗位，其中两个已经升到副校长。

杨辉也想沿着这条路走，直到一件事改变他的想法。

教务员的工作是组织学生活动，管理教师事务，杨辉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检查教师的教案。有一次，杨辉检查了一位老教师的教学计划，发现应该提交四年级第二册的内容，但对方提交了第一册。他找到老师让他补交，对方一直拖延。杨辉如实报告了情况，老老师来说，这只是一件小事，指责杨辉
迂腐，不懂灵活。”

杨辉觉得改变基层教育太难了，他渴望跳出去。2019年，他抓住机会考上常德市一所小学。

图|杨辉在乡镇任教的学校图|杨辉在市里任教的学校

任何决定的实施都不轻。理想的步伐越往前走，公费师范生身上真正的绳子就越紧，绳子就这么锋利。

胡珊承认她没有勇气直接违约。毕业那年，她准备考研，若能上岸，便违约离开。父母不支持她的计划，不停地责怪她:他们已经拿到了金饭碗，为什么要折腾？她在抑郁和压力下准备考试，第一年失败了。第二年，由于教学任务繁重，没有时间复习，她几乎裸考，二战仍以失败告终。

就这样，胡珊在不甘和摇摆的心态下度过了工作的前两年。

离开之后

潘玉进入乡镇学校后，并没有放弃进一步学习的机会。2018年9月，潘玉考入浙江某学院在职研究生。入学后，她利用业余时间在网上学习。

2019年1月，寒假期间，潘玉去报考学校，封闭学习一个月。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她的同学们已经开始尝试用先进的教育理念教学，写论文，成为一名研究型教师，她仍然停留在如何上课上。她觉得自己落后得太远了。

潘玉试图在焦虑中做出一些改变。在她工作的乡镇中学，学校对老师和学生的要求是更多的成绩和更好的成绩不敢冒险去尝试。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学生尽可能多地接触外部读物。她试图在班上建一个小图书馆。几年后，班级图书馆成为学校的第一个图书馆。

但当时潘玉已经离开了学校。2019年6月，她被长沙一所公立中学录取后，支付了近8万元的违约金，克服了许多障碍，进入了新学校。

2020年，潘玉违约离开的第二年。教育部出台了新的合同政策，服务期由8年改为6年。同时，公费师范生毕业前可以通过考试成绩，优先考虑学校。根据新合同，潘玉的学生已经履行了6年的农村教育义务，不再受合同限制。

图|学生在班级图书馆看书

2020年夏天，朱进入幼儿园任教后，她只需要专心教学，不需要承担任何行政任务。她的工作容易多了，但她的担忧一直存在:一旦换工作的老师要求换工作，她就得回原来的学校。

最后，朱文文于2021年12月离开家乡，她的目的地是千里之外的广西柳州，她考上了当地的一所特殊教育学校。

胡珊还在原学校。今年是她任教的第四年。为了抵御内心的焦虑和不安，她正在寻找适合自己价值观的职业。

在她的教学笔记中，记录了这样一幕：2019年3月，她上了燃烛课。当晚自习时，停电。初中三年级的寄宿生有一张桌子，中间有一支蜡烛。老师写板书时，有手电筒的学生主动举起手电筒照亮黑板，方便老师写，让别人看到板书。

胡珊写完板书，回头看到那些手酸着咬牙坚持追光的学生。她不禁高兴。她在笔记中写道:舞台上的追光效果就是这样。”

图|学生们点燃蜡烛上课

跳出来的杨辉厌倦了应对城市新学校的一些复杂任务：教育局的检查，代表青年教师参加课堂比赛……花里胡哨的任务太多了。”

杨辉有时会回忆起在乡镇当老师的快乐时刻。他只需要教孩子数学，提高成绩。当时班上有个学生严重偏科，他跟她说话，鼓励帮助她。学生们取得了很大的进步。高二的时候，他进了尖子班。当时杨辉已经离开了。女孩特意来他家告诉这个好消息，这让他很感动。

但杨辉不打算回去。除了价值感和理想，他还需要收入来承担未来对家庭的责任。现在他还在考编，他的理想是去长沙，他的女朋友在那里等他。

*文中有些人物是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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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周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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